俄罗斯文学巨匠 费奥多尔 米哈伊洛维奇 陀斯妥

陀斯妥耶夫斯基生于莫斯科。父亲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1789—1839)是莫斯科玛丽亚贫民医院的医生(军医)，1828年获得世袭贵族头衔。他1831年在图拉省卡希尔县买下了一个名叫达洛沃耶的小村子，1833年又购入了旁边的切尔莫什尼亚村。在子女的教育方面，他极有主见，是位学识渊博、细心体贴的父亲，但他脾气暴躁、生性多疑。1837年妻子死后，他从军队退役，迁往达洛沃耶。档案记载说，他是因突然中风去世的，但其亲属及传闻都说，他是被自己的农奴杀死的。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母亲是玛丽亚·费奥多罗夫娜(出嫁前姓涅恰耶娃1800—1837)。陀斯妥耶夫斯基一家还有6个小孩：米哈伊尔、瓦尔瓦拉(1822—1893)、安德烈、维拉(1829—1896)、尼古拉(1831—1883)、亚历山德拉(1835—1889)。

　　1833年，陀斯妥耶夫斯基被送入德拉舒索夫半寄宿学校，每天，他与哥哥米哈伊尔一道，“大清早出门，午饭时归来”。1834年秋到1837年春，他在切尔马克私立寄宿学校念书。天文学家佩列沃希科夫、古代学家库巴列夫都在该校任教。

　　俄语教员比列维奇对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心灵成长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对学校生活的回忆，成为他众多作品的题材。

　　母亲的早逝对陀斯妥耶夫斯基来说不啻于沉重一击，与此同时，他获知了普希金去世的消息，诗人之死被他视为个人的惨痛损失。于是，他在1837年5月随米哈伊尔一道前往圣彼得堡，进入科斯托马罗夫寄宿学校的预科学习。在此期间，他结识了希德洛夫斯基，后者的宗教浪漫主义令他很是着迷。自1838年1月起，陀斯妥耶夫斯基开始在军事工程学校求学。他这样描写校园中普通一天的生活：“从清早到傍晚，全班人都疲于应付各种课程……我们被派去参加前线演习，上击剑、跳舞和唱歌课……参加巡逻，时间就这样流走了……” 原本“苦役般的求学岁月”，因为有了与格里戈罗维奇、医生里森坎普布、值班军官萨韦利耶维奇和画家特鲁托夫斯基的友谊，而变得不那么痛苦了。

　　在前往圣彼得堡途中，陀斯妥耶夫斯基在脑海里“构思了一部有关威尼斯生活的长篇小说”。1838 年，他向里森坎普布讲述了“自身 的文学经历”。以陀斯妥耶夫斯基为首的一批人，在军事工程学校里成立了文学小组。1841年2月16日，在兄长米哈伊尔为前往雷瓦尔(今日爱沙亚首都塔林)而举办的晚会上，陀斯妥耶夫斯基朗诵了自己两部话剧《玛丽亚·斯图尔特》和 《鲍里斯·戈都诺夫》的片段。

　 1844年1月，陀斯妥耶夫斯基告知兄长他正在创作话剧《纪德· 扬克尔》。手稿没有保留下来，但是从它的名字可以看出，这位初出茅庐的作家，对席勒、普希金和果戈理风格的喜爱。父亲去世后，母亲的亲属充当了他们兄弟姊妹的监护人，他和长兄米哈伊尔各分得一笔不大的遗产。从军事工程学校毕业后(1843年底)，他成为圣彼得堡工程指挥部的一名野战工程兵少尉。但1844年初夏，他决定全心投入文学创作，于是递交申请，以中尉军衔退役。

　1844年1月，陀斯妥耶夫斯基完成了他非常痴迷的巴尔扎克中篇小说《欧也妮·葛朗台》的翻译。这部译著是他第一部变成铅字的文学 作品。他于1844年开始创作长篇小说《穷人》，经过数次修改之后，于1845年5月成书。

　《穷人》刚一问世，即大获成功。陀斯妥耶夫斯基本人强调，这部小说与普希金的《守站人》和果 戈理的《外套》有着很深的渊源。通过对人物外貌的特写，他再现了“圣彼得堡陋巷”中“受尽凌辱”的穷人的真实生活。这一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廊中，聚集了各色社会人 物，从街边穷人到高官显贵。

　 1845和1846年的两个夏天，陀斯妥耶夫斯基都赶往雷瓦尔，与米哈伊尔一同度过。1845年秋天返回圣彼得堡后，他经常与别林斯基会 面。10月，作家与涅克拉索夫及格里戈罗维奇一道，为《开玩笑者》丛刊(1845年第11期)撰写了匿名声明。12月初，他在别林斯基家的晚会上朗诵了《双重人格》的章节 (1846年第2期)。在这部小说中，他首次对精神分裂即“双重人格” 进行了心理分析。

　　从1846年的短篇《普罗哈尔琴先生》和1847年的中篇《女主人》中，可以窥见陀斯妥耶夫斯基日后在60—70年代创作作品的调子、主 旨和众多特点。但这些小说并未被当时的书评界所接受。别林斯基对陀斯妥耶夫斯基的看法也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批评这些作品含有“荒诞不经”的成分、过于“矫柔”“造作”。陀斯妥耶夫斯基青年时代的其他作品，如中篇小说《软弱的心》和《白夜》，一组题为《圣彼得堡编年史》相当尖刻的社会心理小品文、未完成的长篇《涅陀契卡·涅兹凡诺娃》，充分体现了他的创作题材日趋丰富，心理分析成分日益加重，而且他一直将重心放在对复杂的、难以捕捉的内心世界的分析上。

　 1846年底，陀斯妥耶夫斯基和别林斯基的关系转冷。后来，他与《现代人》编辑部发生了冲突，这主要是由于他性格多疑、过于自尊。 昔日朋友(尤其是涅克拉索夫和屠格涅夫)对他的嘲笑、别林斯基对他作品毫不留情的批评令他倍受煎熬。也就在此时，据扬科夫斯基大夫证实，陀斯妥耶夫斯基出现了癫痫症的早期症状。为《祖国记事》月刊废寝忘食地写稿令他不堪重负。而贫困使他不得不揽下所有文字活 (其中包括为斯塔尔切夫斯基的 《参考百科词典》做校对)。

　　1846年，陀斯妥耶夫斯基与迈科夫一家的交往密切起来。他开始定期参加别克托夫斯基兄弟组织的文学哲学小组，其带头人是瓦列里 安·迈科夫，其他成员还包括瓦列里安的哥哥阿波隆·迈科夫、普列谢耶夫，他们都是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好友。1847年3—4月，他开始参加布塔舍维奇—彼特拉舍夫斯基每周五组织的讨论。他还参与了兴建秘密印刷厂，为农奴和士兵印刷呼吁书的活动。1849年4月23日，陀斯妥耶夫斯基被捕，他被捕期间的档案已不见踪影，可能被主管政治监视与侦察的第三厅销毁了。陀斯妥耶夫斯基在彼得保罗要塞监狱的阿列克谢三角堡中被关押了8个月。在狱中，他表现英勇，机智地隐瞒了许多事实，尽可能减轻了其他人的罪名。彼特拉舍夫斯基分子被指控“蓄意推翻现有国家法律及国家秩序”，而陀斯妥耶夫斯基被定为最重要的彼特拉舍夫斯基分子之一。军事法庭对他的最初判决是：“退役工程兵中尉陀斯妥耶夫斯基，对别林斯基关于宗教、政府的犯罪信件和格里戈里耶夫的恶意文章的散播，没有揭发，判革除军衔、没收所有财产、处以枪毙。”1849年12月22日，他与其他人一道，在执行死刑的谢苗诺夫练兵场等候行刑。所幸尼古拉一世取消了他的死刑，改判4年苦役并“没收财产”，然后再服兵役。

　　12月24日凌晨，满身镣铐的陀斯妥耶夫斯基被押出圣彼得堡。1850年1月10日，他来到托博尔斯克。在看守家中，他见到了十二月党人的妻子安年科娃、穆拉维约娃和方维津娜，她们送他一本福音书，被他终身珍藏。1850年1月—1854年，他与杜洛夫一道，在鄂木斯克监狱做粗活，服完了苦役刑期。1854年1月，他成为驻扎在塞米巴拉金斯克的第7常备营的一名列兵，并与兄长米哈伊尔和阿波隆·迈科夫恢复了书信往来。1855年11月，他成为士官。在检察员弗兰格尔和西伯利亚、圣彼得堡两地其他友人(包括托特列边)的长期努力下，他被提升为准尉，并在1857年春恢复了世袭贵族的地位以及写作的权利，但宪兵对他的监督一直持续到1875年。
1857年，陀斯妥耶夫斯基迎娶了寡妇伊萨耶娃。在他笔下，妻子是个“内心高尚、热情洋溢、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女人……她纯洁、天真，完全是个孩子”。但这段婚姻相当不幸。伊萨耶娃在答应作家求婚以前，经历了长时间的犹豫，令作家饱受煎熬。在西伯利亚，他开始创作苦役生活回忆录(在西伯利亚记事簿中，有民间故事、民族风情和日记，为他日后创作《死屋手记》和其他作品提供了重要素材)。1857年，兄长米哈伊尔出版了陀斯妥耶夫斯基在彼得保罗要塞监狱服刑期间创作的《小人物》。在创作完两部乡村喜剧作品《舅舅的梦》和《斯捷潘奇科沃村及其居民》后，陀斯妥耶犬斯基通过米哈伊尔，与卡特科夫、涅克拉索夫、克拉耶夫斯基展开了谈判。然而，当时的文学评论界对“涅磐”后的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新作，并不重视，甚至以缄默来应对。

　 1859年3月18日，陀斯妥耶夫斯基被批准“因病”以少尉军衔退役，他还获得了在特维尔定居的许可(但禁止进入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省)。1859年7月2日，他与妻子及妻子和前夫的孩子一道，离开了塞米巴拉金斯克，从1859年起定居特维尔。在那里，他恢复了与文学界老友的联系，并结识了新朋友。随后，宪兵头目通知特维尔省省长，允许陀斯妥耶大斯基前往圣彼得堡定居，他便在1859年12月抵达首都。

　　陀斯妥耶夫斯基立即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他一面编辑他人手稿，一面发表自己的文章和论战本扎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文学作品。长篇小说《被欺凌与被侮辱的》是一篇过渡作品，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作家对40年代创作主题的重拾，但却步入了新的发展阶段，作品因为作家50年代的经历与感悟而变得丰满。这部小说有着浓郁的作者个人经历的痕迹。与此同时，小说在情节、风格和主人公的塑造上，则具备了作家后期作品的特点。《死屋手记》更是大获成功。

　　陀斯妥耶夫斯基也承认，在西伯利亚，他的“信仰”“逐渐地、在经历了很长时间后”发生了变化。这一变化的实质，被他本人用最通俗的形式概括为“回归普通百姓、了解俄罗斯民族的内心世界、承认民意的力量”。陀斯妥耶夫斯基兄弟创办了《当代》和《时代》两本杂志，化身为俄罗斯“土壤主义”的代言人。“土壤主义’’是斯拉夫主义思潮的特殊变种。它其实是想找到一种平台，能够使西方主义者和斯拉夫主义者实现和解，“文明”与百姓至上的观点和平共处，并对勾勒出这一“总体理念”的轮廓。陀斯妥耶夫斯基对俄罗斯与欧洲以革命求改革之路持怀疑态度，并将自己的疑惑通过文学作品、政论、《当代》杂志的声明、与《现代人》杂志所刊文章的激辨中表达出来。他反对的实质，是置疑在改革后，政府和知识分子能否与百姓接近，彼此能否进行非武力的合作。陀斯妥耶夫斯基将这一议论战持续到《地下室手记》(《时代》杂志，1864年)这部中篇小说。小说堪称作家后来创作的“思想”巨著的哲学及文学前奏。

　　陀斯妥耶夫斯基写道：“令我感到自豪的是，我第一次塑造了在俄罗斯占绝大多数的真正的人的形象，第一次揭示出他的畸形和悲剧性的一面。悲剧在于畸形的意识。仅有我一人将这一悲剧从深处挖掘出来，它的源头在于苦难、自我折磨、以及意识到美好事物却无法去实现它，以及最主要的原因，这便是在这些不幸者的心目中，认为所有人都是这样，不值得去改变现状!”

　　1862年6月，陀斯妥耶夫斯基首次出国，他游历了德国、法国、瑞士、意大利和英国。1863年8月，他再度出国。在巴黎，他与苏斯洛娃幽会。两人之间极富戏剧性的关系(186l一1866年)，在小说《赌徒》、《白痴》等作品中有所反映。在德国巴登巴登，生性酷爱冒险的陀斯妥耶夫斯基迷上了轮盘赌，输掉了“一切，变得一无所有”。赌博是作家多年未变的嗜好，也是他狂热个性的体现。1863年10月，他返回俄罗斯，与患病的妻子前往弗拉基米尔居住，一直到11月中旬。1863年底到1864年4月，他居住在莫斯科，有时会因公务前往圣彼得堡。

　　1864年，一连串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4月15日，妻子因患肺结核去世。玛丽亚·德米特里耶夫娜的性格，以及两人“不幸”的婚姻，在陀斯妥耶夫斯基的众多作品中都有体现(如《罪与罚》中的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和《白痴》中的纳斯塔西亚·菲利波夫娜)。6月10日，长兄米哈伊尔又离开了人世。9月26日，他出席了挚友格里戈里耶夫的葬礼。兄长死后，陀斯妥耶夫斯基接管了债务缠身、并且已有3个月未能出刊的《时代》杂志。杂志开始按时出版，但由于1865年的订户数量迅速萎缩，不得不停刊。他为此背上了近1．5万卢布的债务，直到他死前才还清。为了保障工作条件，他与斯捷洛夫斯基签了出版作品集的合同，并承诺在1866年11月1日之前为他写出一部新长篇。

　 1865年，陀斯妥耶夫斯基，成为科尔温—克鲁科夫斯基将军一家的座上宾，她对将军的长女很是痴迷。７月他前往威斯巴登。１８６５年秋，他从那里传话给《俄罗斯通报》的总编卡特科夫，说他在写一部中篇小说，后来发展成一部长篇。１８６６年他或是居住在莫斯科，或是在柳布利诺村的别墅中。别墅里妹妹维拉加很近。为创作《罪与罚》，他天天在挑灯夜战。

　“对一桩罪案的心理分析”成为小说的情节主线，陀斯妥耶夫斯基对小说的主体概括如下：“无法解决的问题摆在杀人犯面前，不容争辩的和突如其来的感受折磨着他的心灵。天理和人间的法律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这促使他自我告发。他之所以这样做，希望再度追随众人，哪怕会在苦役中死亡……”在小说中，圣彼得堡的风貌、“当时的现实”、不同的社会性格角色、“各个等级不同职业人士汇聚而成的众生百态”从多角度得到了体现的说法现在还是人们讨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