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辑｜《复活》玛丝洛娃的消费观

 玛丝洛娃是托尔斯泰的名著《复活》中的女主人公。她原本是个善良、淳朴、天真无邪的少女，自从被聂赫留朵夫诱奸和抛弃后，流落为妓女，又不幸被诬告为毒害人的凶手，陷于冤狱之中。聂赫留朵夫以陪审员的身份出庭，见到从前被他引诱的女人，深受良心谴责。他为她奔走伸冤，并请求同她结婚，以赎回自己的罪过。上诉失败后，他陪她流放西伯利亚。他的行为感动了她，使她重新爱他。但为了不损害他的名誉和地位，她最终没有和他结婚而同一个革命者结为伉俪。

 

 

一

 

一个人的消费观如何，多半跟她的家庭环境相关。

照理说，玛丝洛娃本应该要有一个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因为玛丝洛娃家庭环境很不乐观。

玛丝洛娃是个混血。父亲是个路过的吉普赛人，母亲是一个女农奴。大家都知道，吉普赛人这个民族擅长跑路，被成为“迁徙的民族”，所以，玛丝洛娃没出生，父亲就跑路了。这种社会底层的偶合家庭自然是穷得响叮当了，出生的时候，她和母亲躺在牛棚里。玛丝洛娃是家里的老六，也是老大——她母亲每年不定期生产一个，由于缺乏后续服务，五个哥哥姐姐刚洗礼过，就纷纷饿着回去见了主。母亲觉得玛丝洛娃会妨碍自己干活，想让她顺着哥哥姐姐们的路子退货返厂。

不过这一天，也是玛丝洛娃命不该绝。母亲的东家老姑娘Софья Ивановна嫌弃女工把当天的奶油做得一股牛腥味，来到牛棚把她臭骂一顿，抬眼看见胖乎乎的娃娃激起了她的母性，一时兴起就做了她的教母，给她洗礼了。后来又觉得她可怜，便隔三差五给她送牛奶送钱，玛丝洛娃便活了下来。三岁那年，母亲去世，饲养牲口的外祖母觉得她是个累赘，教母便把她领到自己家了。

 

 

 

二

 

Софья Ивановна家像一个贵族式职业寄宿中学，包分配。老师有两个：老姑娘Марья Ивановна和Софья Ивановна姐妹。Софья Ивановна将其视为养女，教她读书写字；Марья Ивановна则立志将她培养为出色的女工和使唤丫头，教她端茶送水，研磨咖啡，整理房间，洗衣做饭。玛丝洛娃便在这种环境下，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哦不对，一半是养女一半是丫头。虽不能说是琴棋书画样样通，但是能读书识字，艺术品位还不低，最喜欢读屠格涅夫。十三年的“寄宿学校”生活对于这个女孩来说是相当幸福的，衣食无忧，还没吃过苦头。

在十六岁以前，或者说十八岁以前，玛丝洛娃自己可能意识不到她的消费观和消费能力的问题，在吃穿用度都报销的Софья Ивановна家，她似乎完全脱去了母亲和外祖母低贱的身份，完全是个小姐的样子。就这样，直到那一晚（此处省略少儿不宜文字）过后，第二天，聂赫留朵夫给了他100卢布。

卡秋莎是拒绝的，她明白，收了就意味着这是嫖资，而她……

聂赫留朵夫一定要他收下，因为这样他才心安，过去两年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干的。没出过岔子。

最后他把信封塞到她怀里，跑了。

多年以后，在监狱里，聂赫留朵夫提出要和她结婚。卡秋莎愤怒激动地提起这事，认为聂赫留朵夫所做的无论是给她一百卢布还是要和她结婚不过是在赎买自己的罪过而已。

这可能是玛丝洛娃第一次接触钱的事。

19世纪80年代的100卢布可不是现在的100卢布可以比拟的，它的价值用聂赫留朵夫的话来说：

这笔钱可算是非常可观的了！

19世纪80年代的俄国，25戈比买两个白面包加一包烟还有零钱找，《罪与罚》里20戈比给巡警，可以打滴滴马车将索菲亚送回家；十一个半卢布能购置一套像样的文官制服；马尔梅拉多夫九等文官一个月的俸禄才23卢布40戈比；拉斯科尔尼科夫一家三口都指着母亲那120卢布的抚恤金过日子。着实非常可观，它的购买力可能趋近于小一万块钱人民币。

 

 

 

三

 

18岁那年经历了一场悲剧性的恋爱之后，玛丝洛娃从“伊万诺娃职业寄宿中专”毕业了，开始进入社会，手里揣着127卢布巨款。

100卢布是分手费，27卢布是她毕业之后第一份工作：在一家年过半百的老警察家中做侍女所得。

肚子里还怀着即将临盆的孩子。

她开始了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独立消费活动：

总额：127

接生婆向他要了40卢布生活费用，算作两个月的生活费和茶叶钱

花了25卢布将孩子送去育婴堂；

接生婆问她借40卢布买牛；

20卢布当做零钱花了

结余：2

这笔相当可观的巨款就这么被花完了。

很明显，她根本不像是个精打细算的农奴家孩子、别人家的使唤丫头。她已经被地主家“寄宿学校”的舒适生活宠惯了。

 

 

 

四

 

玛丝洛娃的消费活动相较于他的出身来说是极不相称的，自从老姑娘家出来，她就已经有点模糊的意识了。但在实际操作面前，这点意识完全被买买买带来的快感所淹没。当然，这里边不单纯是虚荣心作祟，还带着一种打扮好自己以换取长期饭票的人生追求。

他拒绝了所有向他提亲的劳作者的要求，因为她已经过不了祖母、母亲那样的苦日子啦。在姨母家里，姨母提出让她留下来做洗衣女工，她最后拒绝了。她找的工作大都是到有钱人家里去做女仆，以求专业对口。不过家政服务仅仅是玛丝洛娃专业的一部分，她还有另一半是大小姐专业。可能每到一家偶尔会把自己当成主人，犯点公主病，加上天然的颜值优势，这些都会被居心不良的男主人理解成性暗示。最终，被女主人赶出家门，有时候工资都领不到。

玛丝洛娃的爱情消费观正是如此。一来，她过不了自己同样出身的劳动者生活了，她要脱离自己的阶级，不能与他们结合；（其实她骨子里觉得自己是大小姐，而不是农奴之女，在她有意识开始她过的就是半个小姐生活。）再者，她不但要长期饭票，还要精神恋爱。从老姑娘家出来，唯一让她有结婚念头并主动去爱的是一位“快乐的店员”，为此她拒绝了作家的“包养”（俄国的作家都很有钱，一次给25卢布）。“快乐”这个词很重要，那是一种生活方式。然而店员也只是玩玩，然后跑路去了下诺夫哥罗德。这时候的玛丝洛娃已经烟酒不离身了。

 

 

 

五

 

玛丝洛娃是个性格复杂的人物，她身份低微，却有自尊心极强。如果这个时候，你告诉她拿着护照，拍点视频照片，裸条下款，她一定会拒绝的。她与爱玛的虚荣是完全不同的，这本质上是俄国外省小城与法国诺曼底地区之间的气质上的差异。

可能你会质疑，她都去妓院卖身了，还会在乎拍裸条么？

在乎！

确实，一辆马车把她拉到了吉塔耶娃妓院，开始了她卖身不卖艺的生涯。她之所以选择去妓院，主要是带着报复心理去的：她要以这个方式来报复所有侮辱她的人，店员、聂赫留朵夫……。再者，借高利贷是要还的，永无止境，这一点她并不傻，而卖身是一锤子买卖，你快乐我收钱；第三，在妓院，啥衣裙都可以做，丝绒的、绸缎的、露胳膊的、露腰、显大长腿的……一举三得。

 

妓院的生活是这样的：

 

Утром и днем тяжелый сон после оргии ночи. В третьем, четвертом часу усталое вставанье с грязной постели, зельтерская вода с перепоя, кофе, ленивое шлянье по комнатам в пеньюарах, кофтах, халатах, смотренье из-за занавесок в окна, вялые перебранки друг с другом; потом обмывание, обмазывание, душение тела, волос, примериванье платьев, споры из-за них с хозяйкой, рассматриванье себя в зеркало, подкрашивание лица, бровей, сладкая, жирная пища; потом одеванье в яркое шелковое обнажающее тело платье; потом выход в разукрашенную, ярко освещенную залу, приезд гостей, музыка, танцы, конфеты, вино, куренье и прелюбодеяния с молодыми, средними, полудетьми и разрушающимися стариками, холостыми, женатыми, купцами, приказчиками, армянами, евреями, татарами, богатыми, бедными, здоровыми, больными, пьяными, трезвыми, грубыми, нежными, военными, штатскими, студентами, гимназистами — всех возможных сословий, возрастов и характеров. И крики и шутки, и драки и музыка, и табак и вино, и вино и табак, и музыка с вечера и до рассвета. И только утром освобождение и тяжелый сон. И так каждый день, всю неделю. В конце же недели поездка в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е учреждение — участок, где находящиеся на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службе чиновники, доктора — мужчины, иногда серьезно и строго, а иногда с игривой веселостью, уничтожая данный от природы для ограждения от преступления не только людям, но и животным стыд, осматривали этих женщин и выдавали им патент на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тех же преступлений, которые они совершали с своими сообщниками

 

（虽说天朝没妓院，但是在某特“色”主义市场经济的引导下，明嫖法律不允许，自有暗娼和小三，意思就是那样，我就不给翻译了。）

 

 

 

六

 

玛丝洛娃的报复举动是幼稚的。但从某种层度上来说，玛丝洛娃的堕落与她的消费观是直接挂钩的，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爱情上的。这一点直到她被冤枉住进牢房也没改过来。第一次出庭回来，老鸨给了她2.5卢布的息票和一些零钱，她把零钱换了2块白面包一包烟，2.5卢布买了瓶红酒。确切地说玛丝洛娃的堕落与她13年的“伊万诺娃贵族式寄宿职业中专”关系密切。

她的消费类型始终是贵族式享受资料消费占多数。而她并没有能力支撑这一消费，只好卖身青楼，以青春换没有明天的明天。

这种堕落是教育的问题。

裸条也一样！

这种堕落也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不公导致的。

裸条也一样！

不然，怎么就没听过男大学生裸条呢？